直到我二十七歲那年,爸爸開始生病。爸爸的生命在最後階段好像變得比較寬和、圓滿,沒有拖很久,就走了。
爸爸過世一個多月後,媽媽突然又出現。
「讓我回來照顧阿嬤和你們吧!」
我不知道怎麼面對缺席那麼久的媽媽,弟弟他們更是不能接受。可是八十幾歲的阿嬤說了一句話:「恁爸爸說有一天他不在了,就讓她回來啦。」
因為這句話,阿嬤要我們當成媽媽什麼事也沒發生過,不要計較媽媽曾經捨我們而去的事實。
然而生命的軌跡,豈能像膠卷曝光般地空白就無視於它的存在?剛開始我們委實不習慣有媽媽在的家,我們三兄弟好像都認為:家裡有一個女主人—阿嬤就可以了。
事實上,媽媽回來後,阿嬤不再作家事,家裡就打點得很好,我才發現阿嬤真的老了,而媽媽回來是對的。
慢慢地,我由內心一點一點地接受媽媽,也淡淡地享受模糊的母愛。
媽媽沒有解釋過她這些年的行蹤,我們也不去追問。事實上知道真相也沒什麼意義。因為媽媽就是媽媽。能介意她做了什麼事的人都決定一筆勾消,我們也就更不需要知道。
阿嬤在媽媽回來兩年左右也走了,結束她含辛茹苦的一生。
我們家重新回到一個媽媽、三個兒子的單純家庭。
之後幾年,媽媽的男性朋友偶而會來家裡找她。這個男性朋友可以確定不是讓媽媽離開我們的人,所以我們還願意招呼他。而那個男性朋友到底有沒有自己的家庭,我不知道。不過我跟媽媽明白表示:不要去破壞另一個完整的家庭,而且誰都不可能取代爸爸在我們心中的地位。
媽媽跟男性朋友的關係也就這樣若即若離地維持著。
至於漁具行的生意雖然清淡,勉強可以繳房租和一些必要開銷,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出去找一份工作補貼家用。畢竟除了漁具行、義消救火行動以外,我從來沒有嘗試出去外面闖一闖,更別說是工作過。
(待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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